【盾冬】蝴蝶翅膀和轻型纸的质感差别报告
他的身躯像是一座皮囊，密密麻麻的黑蝴蝶从内里破蛹而出决然赴死般涌向天空，半透明的翅脉涌动着浅金色的光路。
不过他的眼中没有那些。
从黑色、浅金色的间隙中间，他看见转头看向他的史蒂夫面上带着没有反应过来的空白神情，夹杂着担忧、紧张、一丝未褪去的毅然、狰狞和自从和敌人开战以来就没有放松过的谨慎。
他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秒之内，前仆后继的恐惧淹没了那些所有情绪，他一步一步向自己的方向走来，脚步很轻，声音很轻用力也很轻，像是怕他再用力些，他突如其来的耳鸣就会吞噬他可能会有的回应。实际上是没有的。他看着史蒂夫半跪下来，潮湿的泥土里面混了些许黑灰色的尘埃。史蒂夫伸出手捧着那些，看着它，像是看到日历上某一年被写了“453”天，而多出来的一个季度是被命为“空白”的季节，这个季节不像夏季一样闷热潮湿，不像秋季一样干净凉爽。温度湿度与人体无异，无风无雨无雪无雷，感觉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活着就像死去——就是他现在所经历的这个。他突然拥有了在某一次平常的眨眼后就直接失明的盲人的眼神，那是一种极度的不解、茫然与空落，以及一种强烈到几乎荒谬的无所适从。
“……巴基？”
巴基知道自己正在被带走。天知道没有肉体的他要怎么被带走，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蝴蝶簇拥着他，他也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眨眼间——实际上他已经无法眨眼了，没人知道那堆灰里哪一撮是他的眼睛和眼皮——他的眼前就是一片纯黑色的海，就像是无数只墨鱼呕出了身体里的所有墨汁。他尝试着蹲下身子用手指伸进里面，浓稠的触感和彻骨的冰凉。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一个半透明的男孩儿——巴基甚至能通过他的身体看到他背后飞舞的蝴蝶翅膀上的暗纹——他捉了一只周围还没有散尽的黑蝴蝶，让它停在手心，嘟哝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成为你的引路人，我们认识吗？或者你认识我妹妹旺达？”
“我也是复仇者联盟的一员，詹姆斯•巴恩斯。”巴基伸出手，不出意料看到自己的手也是那个半透明的鬼样子，唯一让人欣慰的是他的左臂——血肉的那种，回来了。
“皮特罗•马克西洛夫。”皮特罗的手意思性地拍打了下他的，很有趣的是他们的手相互穿了过去，就像是两块空气互相拍打，毫无用处。
巴基回头，看向那片墨黑色的海很远的地方，海的边缘融化在深紫色的天。
“说实话，被叫过来担任引路人的都是或多或少有些关联的人，这个时候就只能祈祷不会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啦。说点可能不是很合适的话，看到不是旺达，我甚至松了口气。”
“那边是他们，对不对？”
皮特罗笑起来，假装遗憾地叹了口气：“对，他们在那边。”
原谅皮特罗吧。这是在这个地方他最感到高兴的事情了，他得快活地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加上玩笑、调侃、半真半假的遗憾——随便怎样吧，反正那些就可以多多少少弥补心头的失落了。
“我又丢下他了。”巴基的声音含在喉咙里，模模糊糊得就像黑稠汁，又苦又无奈。
“别这么失落，伙计。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不过你运气不错，再过十一天就可以回去看看他们啦——虽然是以这个鬼样子。”他扬扬在指尖展开翅膀的黑蝴蝶：“可别在那边留久了，不然会彻底消失的。这种事儿发生不少。”
“那可能是因为可以去看看他们的时间间隔太长了吧。”
“是够长，每隔十三天一次。每次只能最多呆两天，我曾经看到好多蝴蝶在最后一刻连滚带爬地飞回来，鳞粉都快掉秃了。”皮特罗揉揉鼻尖干笑两声，绝口不提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眼睛里一片柔和：“还有基督教徒排斥在第十三天这么个不吉利的天数去，有大半咬咬牙也不管其他的了直接冲了下去，还是有小部分纠结半天还是非要挨到第十四天才去，每次来去都跟屁股后面着火一样，可比我的速度快多了——我的时速可是以十万公里为基础单位的。”
巴基配合地笑起来。
在尘间有牵挂，有深爱之人的灵魂们，有谁愿意浪费哪怕一秒钟与之相处的时间呢。那一秒可能就是他们之间曾缺失过的一秒，曾经分歧怒目相对的遗憾弥补，曾经忽略的仅仅一个眼神，亦或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笑容。乌云密布时人们会后悔没能在晴空万里时好好用双眼描摹白云温柔的形态，花朵在没被注意的角落枯干萎缩人们才会怀念曾经她应有的丝绸般的丰盈饱满的花瓣。
因此经历过失去的他们在那七十年后的重逢，每时每刻都如同掐着一只钟，恨不得天天用手指去掰回那指针，将一天一天无限回放循环，补回那些错过的时间。
时间是有尽头的，可是时间是不会停止也是不会倒退的。
他的尽头到了。
这里的天数更替很好分辨，当海和天的颜色渐渐变换，黑色的海变成深紫，深紫的天变成墨黑，那就是一天过去了。
“很少有人会忘记昨天和今天海和天的色彩，你甚至不需要时钟，日历。”皮特罗耸耸肩：“瞧，一天又过去了。”
“又是一个第十三天了，对吗？”
“是的，恭喜你。”皮特罗咧开嘴笑着：“一起走吧，说不定他们在一起呢。”
巴基可以飞行，但是是跌跌撞撞的，他以为是第一次飞行还不熟练，而皮特罗“咦”了一声。那只黑蝴蝶绕着他：“我听说过有些灵魂化作蝴蝶或多或少会有残缺，但是你这个……”
巴基是看不到自己的翅膀的，看起来蝴蝶的翅面没有神经，他只能感受到翅根的动作。
皮特罗欲言又止，但是他显然无法劝说巴基放弃回家的念头：“走吧，我看着你到地方，可别半路跌下去了。”
最后巴基在布鲁克林的旧屋找到了他的史蒂夫，皮特罗遗憾地跟他道别：“看起来复仇者们也不是时刻都在大厦里，我去找旺达了。”
史蒂夫的家中误入了一只黑蝴蝶，这个季节本来不应该有蝴蝶的，这不正常。可惜的是自从那次大战之后他一直尝试去理解这些东西，这些奇怪、不能被理解的东西。
所以他只是伸出手，让那只黑蝴蝶展开翅膀颤颤巍巍地停在他曲起的食指指节上，让三对虫足麻痒地抱住他的手指。
“看上去你也丢了些什么。”史蒂夫轻飘飘地碰触着它的左翅，中间镂空的翅周像是枯萎的伤疤，带着些褶皱，他手指上沾了些黑色鳞粉。
黑蝴蝶扇着翅膀，权当回应，安静平和地接受着他的触碰，两根细细的触角慢吞吞地摇晃着。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它在看着他的错觉。
史蒂夫将手指抵在桌面上微微倾斜，让它停在桌面上，他自己回到了卧室。他想，如果他拿好工具再回来的时候它还没有离开，他就将它的翅膀修补好。
如果他回来，他回头，它还在那里……
第一次粘合的翅膀有点重，即使他用的是轻型纸，不小心滴上去的眼泪还是淋湿了它的翅膀，对于它来说过于沉重了。
黑蝴蝶猛地被砸歪了一下身子，展了展翅膀，水滴顺着翅脉滑落到身体上。他抱歉地想摘下那片已经皱起来的翅面，黑蝴蝶却跌跌撞撞地飞了起来，在他不知所措的注视中停到了他的鼻尖。扇动的翅膀打在脸上像是责骂……更像是一个吻。
史蒂夫伸手紧紧盖住双眼，眼泪终于止不住，无声地哭得撕心裂肺。
他最后也没能给黑蝴蝶换上干燥的假翅膀，它在到来的第二天就跟他告别，在他的目送中飞远去了。
说实话史蒂夫无论是剪切还是粘合的技术都差极了，即使是美术生也不是万能的，巴基觉得自己的翅膀还是一样的不平衡。
……左边重过头了，那个傻瓜。
他回到那个世界却没能看到皮特罗，踩着点在最后一秒，他才终于在归来的蝴蝶潮里找到了皮特罗。
“我没有找到旺达。”皮特罗红着眼眶，茫然而焦虑：“……我没能找到她。从前我都能找到她的，无论在哪儿我都能找到她的。”
巴基张开嘴。
“她还是好好的，对不对？告诉我。”
“皮特罗？”
……那是一个迟疑而温和的女声。
从此巴基就被不合格的引路人放养了。
一面气愤不知道往哪里撒一面哭得稀里哗啦的皮特罗埋在妹妹的怀抱里，巴基也不舍得打扰他们。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能重逢就太好了。
第二次去到那边，巴基拒绝了皮特罗的陪同：“你陪着旺达吧。”
那个女孩儿摇摇头：“我也想去看看复仇者联盟的大家。”她调皮地眨眨眼：“一起吧？”
这次的他们在复仇者大厦找到了聚众的成员，正在分析研究空间时间相关的技术。
两只完整的黑蝴蝶领着半边纸翼的黑蝴蝶飞进来，没有人有反应，除了史蒂夫。
他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有料到它还会回到他的身边——他当然能认出它，它被粘合的纸翼还是他亲手做的。
他伸出手，让它停在手心。
“队长？你在看什么？”托尼提出一个问题很久没得到回应，抬头却看见他们的队长在盯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你们看不见？”史蒂夫疑惑地发问。
托尼噤声了，皱着眉看了很久，半天一无所获，才重新抬头看向队长，有点忧虑：“可能是你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班纳等会再和我进行一些实验……队长，别太担心，会解决的。”
他以为是史蒂夫睡眠不足出现了幻觉。
巴基转身看着皮特罗，他无不惊恐：“他为什么看得到你！？”说着一扇翅膀凑到史蒂夫眼前，都扇到他脸上去了，而史蒂夫丝毫不为所动。
皮特罗又飞回旺达身边：“看吧，他就看不到我们。”
“我也不知道。”巴基在蝴蝶的世界里做出了耸肩的动作：“不过这没什么不好。”
史蒂夫伸手在捏他左翅被轻型纸补好的地方，翅根有点疼痛，他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回去吧？”没有谁会觉得不荒谬，史蒂夫对着一只只有他能看见的黑蝴蝶开口。
黑蝴蝶允诺地合拢了翅膀，窝在他的手心。
皮特罗被旺达赶着走了，好奇心旺盛的小伙子还想研究为什么有些人看得到黑蝴蝶有些人看不到黑蝴蝶，被妹妹一句：“我想去看看我在基地小花园种的几丛玫瑰花”毫无底线地带走了。
因为心思敏锐的旺达姑娘猜想，只有黑蝴蝶能看到黑蝴蝶，所以也许巴恩斯中士左翅的残缺部分就是罗杰斯队长呢？
那他们为什么要打扰巴恩斯中士难得的完整呢？
后来，巴基每隔十三天都要过去一趟，再在两天整的极限时间抖着鳞粉都要掉秃的翅膀扑腾回来。
再后来，复仇者们的计划成功了，无数的灵魂在那一天再次被黑蝴蝶带走，不过这一次，是从黑色的世界跨越黑墨汁的海带回人间，他们带着象征死亡和自由的黑蝴蝶的祝福，重返尘世。
巴基和史蒂夫在瓦坎达散步。
风很凉爽，阳光温暖而不过于炙热，巴基的机械臂已经被拆了下来，他想他还真的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不平衡的身体了。
“要不我们还是去装上义肢吧，万一我不在的时候太不方便了。”史蒂夫眼疾手快地扶起差点跌倒的巴基，担忧地提议。
巴基干脆就砸在了史蒂夫身上，带着他躺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拒绝着：“不好，你上次给我的翅膀粘的那个纸太重了。现在都还是有那种感觉。傻瓜，蝴蝶的翅膀那能是用纸代替的吗。”
那原本轻盈无比，却被他所牵挂甘之如饴地负上沉重的枷。
在史蒂夫渐渐惊愕的眼神中，巴基笑着道：“我没食言吧？我一直在陪着你。虽然有间隔就是了。”
回应他的是史蒂夫一个紧实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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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贺文。啊啊啊迟到了。昨天才想起来是七夕，有脑洞动笔的时候已经是今天了。本来重点是在那篇黑黑的海。银河嘛。结果最后变成了蝴蝶。我不管_(:з」∠)_
第一次直视复联3！为我的勇气点赞呜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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